汴梁炊烟

清明时节的汴京城，烟雨朦胧。

徐丰站在虹桥上，望着汴河上来往的船只，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北宋。

三天前，他还是个普通的大学历史系研究生，在图书馆研究《东京梦华录》时打了个盹，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了北宋熙宁年间的汴京街头。

"让开！

让开！

"一阵急促的呵斥声打断了徐丰的思绪。

他转头看见一队鲜衣怒马的随从簇拥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正疾驰而来。

行人纷纷避让，一个卖糖人的老翁躲避不及，摊子被撞翻在地，精心制作的糖人碎了一地。

"老东西不长眼！

"为首的随从扬鞭就要抽打老翁。

徐丰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那人的手腕："撞了人不道歉还要打人，这是什么道理？

""哪来的穷酸书生，敢拦孙府的马车？

"随从怒目圆睁，其他随从也围了上来。

正当剑拔弩张之际，马车帘子被一只纤纤玉手掀起："住手。

"声音不大，却如清泉击石。

徐丰抬眼望去，只见马车内坐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淡青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簪，肤若凝脂，眉目如画。

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仿佛能照见人心。

"这位公子说得对，是我们不对。

"少女声音温婉，"福伯，给老人家赔些银钱。

"老管家模样的人连忙掏出钱袋，塞给老翁一块碎银。

老翁千恩万谢，少女微微一笑，目光在徐丰脸上停留片刻，便放下了帘子。

马车缓缓离去，徐丰仍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他拉住旁边一个小贩："请问刚才那是谁家的马车？

""哟，客官是外乡人吧？

"小贩笑道，"那是林府的大小姐林苡清，咱们汴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生得标致，多少王孙公子想求亲都被拒了呢！

"徐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泛起异样的波澜。

他从未想过，穿越千年的时空，竟会对一个古代女子一见钟情。

三天后，徐丰在汴河边租了间小屋安顿下来。

凭借对宋代历史的了解，他很快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

为了接近林苡清，他打听到林府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城外的慈恩寺布施，而林小姐常会亲自前往。

这日正是十五，徐丰早早来到慈恩寺。

寺前己排起长队，多是衣衫褴褛的贫民。

徐丰灵机一动，也排在了队伍中。

"这位公子，您..."负责分发粥食的小和尚疑惑地看着衣着整洁的徐丰。

"在下是来帮忙的。

"徐丰笑道，"略通医术，可以为乡亲们看看小病小痛。

"小和尚将信将疑，但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也就由他去了。

徐丰大学时参加过义诊志愿者，一些基础的医疗知识还是有的。

他认真地为每个前来的百姓把脉问诊，遇到严重的病症就建议他们去城里找专门的医馆。

"这位大娘是风寒入体，我写个方子，去药铺抓三副，每日一剂...""小孩子的疹子不要抓，用这个草药煎水擦洗..."忙碌间，一阵淡淡的幽香飘来。

徐丰抬头，正对上林苡清惊讶的目光。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比那日更加清丽脱俗。

"这位公子是..."林苡清微微偏头问道。

"在下徐丰，字子谦，见过林小姐。

"徐丰连忙起身行礼。

"徐公子懂医术？

"林苡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略通皮毛。

"徐丰谦虚道，"见寺中乡亲多有病痛，斗胆献丑。

"林苡清轻轻点头："公子仁心。

寺中缺医少药，若公子不嫌，可否常来相助？

""乐意之至。

"徐丰心跳加速，没想到机会来得这样快。

接下来的日子，徐丰成了慈恩寺的常客。

他不仅看病，还教寺里的小和尚制作简单的药膏，整理药材。

每次林苡清来布施，两人都会聊上几句。

徐丰发现这位林小姐不仅容貌出众，更难得的是心地善良，见识不凡，对贫苦百姓充满同情。

一次，他们正讨论如何帮助城外的流民，忽听寺外一阵喧哗。

只见一队衣着华丽的随从簇拥着一个锦衣公子大步而来，正是那日纵马街头的孙府之人。

"苡清妹妹，果然在这里！

"那公子约二十出头，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骄矜，"我特意从城里赶来接你回府。

"林苡清眉头微蹙："孙公子，请自重。

我们并无亲故，不必如此称呼。

""哎，两家世交，何必见外？

"孙公子不以为意，目光转向徐丰，上下打量，"这位是？

""在下徐丰。

"徐丰拱手道。

"哦？

"孙公子眉毛一挑，"家父乃当朝尚书令孙大人，不知徐公子家世如何？

"这话问得刁钻，分明是要以家世压人。

宋代门第观念极重，寻常人听到"尚书令"三个字，早就惶恐不己了。

丰却不卑不亢："在下寒门学子，正准备参加今科科举。

""呵，原来是个穷书生。

"孙公子嗤笑一声，"苡清，这种人还是少接触为好，免得...""孙世杰！

"林苡清突然提高了声音，"徐公子悬壶济世，品行高洁，请你放尊重些！

"孙世杰显然没料到林苡清会为一个穷书生发火，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好，好得很！

我们走着瞧！

"说罢拂袖而去。

待孙府的人走远，林苡清向徐丰歉意道："徐公子勿怪，孙家势大，平日骄纵惯了。

"徐丰摇头表示不在意，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这个情敌。

从林苡清的反应看，她对孙世杰显然没有好感，这让他松了口气。

一个月后，汴京城传出消息：林府要为大小姐择婿。

条件是不仅要才学过人，还要通过林老爷亲自设下的三道考题。

消息一出，汴京城的青年才俊纷纷摩拳擦掌。

徐丰从慈恩寺的和尚那里得知，林苡清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定亲，但孙尚书府频频施压，林老爷不得己才出此下策，希望能找到一个真正配得上女儿的女婿。

"听说孙公子己经放话，若有人敢与他争，定让那人在汴京城无立足之地。

"小和尚担忧地说。

徐丰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没有功名的自己根本无法与尚书之子抗衡。

但要他就此放弃林苡清，却是万万不能。

"科举..."徐丰喃喃自语。

按照历史记载，下一次科举就在三个月后。

如果能金榜题名...回到小屋，徐丰翻出这些日子靠行医和代写书信攒下的积蓄，买了大量科举需要的书籍。

白天他继续在慈恩寺行医，只为能偶尔见到林苡清；晚上则挑灯夜读，常常通宵达旦。

一天傍晚，徐丰正在整理药材，林苡清突然独自来到药房。

"徐公子，"她声音很轻，"听说你要参加科举？

"徐丰点头："是。

""为了择婿之事？

"林苡清低着头，耳根微红。

徐丰深吸一口气："不全是。

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不辜负这一身所学。

"他顿了顿，"当然，若能得小姐垂青，更是三生有幸。

"林苡清抬起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我相信公子必能高中。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里面是我抄写的《论语》精华，还有一道平安符。

"徐丰接过香囊，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香囊上绣着一枝青竹，针脚细密，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多谢小姐。

"徐丰郑重地将香囊贴身收好，"我定不负所望。

"林苡清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道："孙家势大，公子...务必小心。

"科举前的日子，徐丰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投入备考。

他利用现代人的思维优势，对经史子集进行系统梳理，还特意研究了王安石的变法主张，准备策论。

然而，就在科举前十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

那日深夜，徐丰正在灯下苦读，忽听窗外一阵嘈杂。

他推门一看，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正是慈恩寺的方向！

徐丰顾不上多想，抓起水桶就往外跑。

赶到寺前时，火势己经很大。

寺僧和附近百姓正拼命救火，但杯水车薪。

"药房！

药房那边还有人！

"一个小和尚哭喊着。

徐丰心头一震——药房里存放着大量易燃的药材，若是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更可怕的是，寺里的老弱病残都临时安置在药房附近的厢房！

他毫不犹豫地扯过一床浸湿的棉被披在身上，冲进了火场。

浓烟滚滚，热浪扑面，徐丰被呛得眼泪首流，仍坚持一间间厢房搜寻。

"有人吗？

还有人吗？

"他嘶哑地喊着。

微弱的咳嗽声从药房方向传来。

徐丰踹开半掩的门，只见一个老妇人瘫倒在地，身边还护着两个吓呆的孩子。

"抓紧我！

"徐丰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让老妇人抓住他的衣角，踉跄着往外冲。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火场时，一根燃烧的横梁突然砸下！

徐丰奋力将孩子和老妇人推开，自己却被砸中了左腿。

钻心的疼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咬牙拖着伤腿，终于将三人安全送出火场。

刚出大门，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赶来救援的人群中。

昏迷前，他恍惚看到一抹藕荷色的身影向他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