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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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群起争宠

祈禁在王府待了两日，白天听陆大夫讲官场百态，夜间则默默修习家传玄功，虽枯燥无聊，却也井然有序。
顶着祈家马夫之名，一同混进王府的李灿，这两日可没消停。白天与王府仆役婢女插科打诨，天南海北的胡吹，夜间则悄悄起身，偷偷溜出院子，且每次都不少于一个时辰。
对此，祈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刺杀王妃，其他事他都没兴趣。
不过有件事，祈禁还是认真想了许久。
那就是怎样才能得到郡守之职！
这可是一步登天鲤鱼跃门的好事，若能做到，等于复仇之路具备雏形，至少可节省十年时间。
可令祈禁头疼的是，两日来陆大夫绝口不提官职怎么个定法，让人心痒难耐，恨不得上前揪起他胡子喝问。
终于，在痛苦难言煎熬两天后，王妃突然设宴，表示要款待八人。
晚宴设在王妃就寝之地明月楼。
没有歌姬舞曲，也没有山珍海味，甚至连端茶倒水的仆人也没有。
估计这是王府有史以来最简陋的宴席。
八人盘膝而坐，各人面前矮桌只摆有荤素两味菜，且没有酒水。
纵使如此简单，也没人面露不满，因为他们现在皆对饮食毫无兴趣。
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王妃携陆大夫一起出现，众人忙躬身行礼。
王妃摆手示意免礼，来到上席坐下。
八人随之落座。
赤羽王妃一改初次见面时的严厉语气，和颜悦色问道：“在王府可住的惯？”
在得知今夜是王妃设宴后，人人摩拳擦掌，下决心要给其留下深刻印象，以便夺得郡守之位。因此一见王妃开口问话，几人连忙开口，唯恐慢人一拍。
唯独祈禁例外。
“王府小院精巧雅致，比家里还舒坦。”
“能于王府连住几日，实乃平生幸事，快哉快哉！”
“……”
几人七嘴八舌，绞尽脑汁拽词称赞，同时又唯恐王妃听不到自己声音，无不张大嗓门。
正举筷夹菜的祈禁耳朵都被震的生疼，忍不住皱起眉毛。
王妃倒是毫无异样，温婉道：“住得惯就好。本妃近几日一直忙着处理徐家事，怠慢各位了。”
一人噌的站起，不等其余人开口，当先叫道：“徐龙节勾结神引阁，罪不可赦！王妃大人大量，饶了徐家老小，谁知他们不思悔改，反变本加厉！依小人之见，对待这等宵小之辈，就该以铁血手腕歼之！”
说话人名叫张立，其父在洲北做珠宝生意。
其余六人见他不仅起身引起王妃注意，甚至还说出自己成见，为处理徐家一事出谋划策，不由暗中生怒，暗怪其抢了自己风头。
“此举不妥。”
不甘落后的六人，马上出言反击。
张立尚未坐下，寻声看去，冷笑道：“韩计空，难不成你还同情徐家？哼，早听说韩家与徐家私下交好，还一起把持全洲盐运，现在一看，果然不假！”
“休要血口喷人，我怎会同情谋逆贼子？！”
与生的五大三粗的张立不同，一身淡蓝青衫的韩计空很有文人墨客的洒脱气质。面对恶意泼来的脏水，他没露丝毫怒色，反而温文尔雅慢斯条理道：“我家是与他们有生意往来，可在座诸位，谁不曾如此？”
确实，以徐家昔日地位，生意遍布全洲，插手各个生意大把搂钱，但凡有点眼力的家族，谁不想与之巴结？
张家也不例外。
自知被抓住话柄的张立，赶紧岔开道：“那你因何说不妥？”
“王妃以宽宏大度臣服全洲，赤羽能有今日，全赖此深入人心的高大形象。”韩计空拍起马屁面不改色，“若只因徐家宵小，行铁血之事，损坏了王妃形象，实是划不来。依在下之意，不如围而困之，好言相劝，再将主张闹事的人杀上一两个，以儆效尤。徐龙节身死，家族本就大乱，上下并非团结，一旦许以甜头，势必四分五裂，如此，既没损百姓对王妃的印象，也笼络了人心，岂不一石二鸟？”
张立嘴笨脑子慢，想争辩，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怔怔说不出话，颓然坐下。
韩计空心中得意，故意扫了其余人一眼。
呸！
自鸣得意，肤浅之见，真是无耻之极！
几人被轻视，不由恨得慌，心中连忙措辞，准备将其比下去。
谁知王妃不给机会，微笑着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不过此事牵扯太多，非一时能处理完。徐家大树既倒，余者不足为虑，真正让本妃忧心的，其实正是你们即将赴任的地方。”
她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席间便立马有人起身出言。
刚刚没捞说话急于表现自己的五人，早就憋着一股劲，暗暗准备好了，一听还有机会彰显能耐，还不赶紧打蛇随棍上？
这次站起的人叫许玉成，人长的倒还行，就是酒色掏空了身体，年纪轻轻却直不起腰，如老头般身体佝偻。
他来王府共带了三名侍妾，这两晚夜夜笙歌，淫靡之音传遍整个王府后院，成为众人私下笑谈。
“神子教妖言惑众，惹起地方暴乱，与谋反无异！王妃且等小人上任，必铲除毒瘤，还赤羽一个清净！”
铲除？
怎么铲除？
用你夜御三女的胯下之物吗？
当下就有人反驳：“皇庭明令不准动兵镇压，不知你想怎么行事？”
“这个……”许玉成脸红脖子粗道：“我可组织百姓，发给他们兵器，以民止民，皇庭那边该不会说什么了吧？！各位当知我许家锻造之术尤为拿手，兵器锋利无比，神子教妖人绝不是对手！”
满堂哄笑！
“你、你们笑什么？！”许玉成遭嗤笑羞辱，手足无措，差点把身前矮桌碰翻。
“笑你愚不可及！”韩计空嘴角笑意不减，“贱民怎可堪大用？对神说言论信以为真，还会去对付神子教？怕是刚把兵器交给他们，这些人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不错不错！”
“还以民止民？笑死我了！”
“……”
众人七嘴八舌，轮番落井下石，直把许玉成打击的垂头丧气，再生不起争斗之心。
紧接着，席间六人各自抒发几见，相互抨击，好不热闹。
期间，王妃左手托腮，眼角略有笑意，静静聆听，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陆大夫则立在一侧，哈气连天，似要睡去。
唯有祈禁安静坐在最末尾，对各人言辞充耳不闻，自顾自拿起个馒头，夹菜吃了起来。
王妃看在眼中，心中升起惊奇之感。
场面乱哄哄好一阵，才渐渐趋于安静。
王妃轻抬美眸，盯着距自己最远的人，缓缓开口：“为何你不出言？”
她问的正是祈禁！
七人回头，满是敌意的望了过去。
这位刚进府，就折断张大将军独子双臂的家伙，两日里不苟言笑，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现下还故作深沉，引起王妃额外关注，真是恶心到家了！
想归想，倒也没人敢明说。
天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是个脑子犯抽，动辄就喜伤人的莽夫咋办？
那日他断人双臂时，众人可看的清清楚楚，想想就心里发寒。
在众人注视中，祈禁将手中筷子放下，扶桌慢腾腾站起。
先对王妃行躬身礼，随后，又冲周围七人抱拳致意，才开口道：“小子不言，是在听众位高见，既王妃询问，而众位都已说完，小子便斗胆谈上几句。”
“哦？是在听我们说？”最会找话把的韩计空冷笑道：“不知你听出什么来了？又认为在座的，谁是最高明之人呢？”
“对对，谁是最高明之人？”
席间不乏有煽风点火之辈。
如此问法，等于瞬间将祈禁排除在外，不给他陈述几见的机会，而是逼着从他们中选出一个高明人士。
心机不可谓不深。
祈禁眯眼微笑，彬彬有礼答道：“各位想法各异，天马行空，让小子佩服。可要对你们之言进行评断，定个高下之别，小子却很是为难……”
“谅你也听不出子丑寅卯来！”韩计空瞬间落井下石。
祈禁不为所动，续道：“小子为难的，是在座各位言论水平一样，没有高下之分。”
嗯？！
全场再次大笑。
其中韩计空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边笑边嘲弄道：“果然乡下人没见识，让这等俗人分高下，确实难为你了！”
“我倒是有兴趣知道，他们为何没有高下之分？”
王妃温润声音响起。
众人连忙闭口，不敢再笑。
“说他们言论水平相当，皆因在小子看来……”祈禁身躯挺直，眼中精芒暴闪，傲然道：“统统等于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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